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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5-12-07 10:58

写作核心提示:
这是一篇关于签订电梯拆除合同时应注意事项的作文:
"电梯拆除合同:签订前必须关注的关键事项"
随着城市发展步伐的加快,老旧电梯的更新改造或淘汰拆除成为一项普遍工作。电梯拆除工程涉及结构安全、专业技术和多方协调,因此,签订一份严谨、全面的电梯拆除合同至关重要。这不仅是对各方权利义务的明确,更是保障工程顺利实施、规避潜在风险的法律保障。在签订此类合同时,应注意以下几个关键事项:
"一、 明确合同主体与资质"
"主体资格:" 确保合同双方——发包方(通常是业主或物业管理者)和承包方(电梯拆除公司)——均为合法存续的法人或具备相应民事行为能力的自然人。核对双方营业执照、法定代表人身份证明等文件。 "资质审查:" 重点审查承包方是否具备相应的特种作业资质,特别是高空作业、起重作业等相关资质。电梯拆除属于高风险作业,必须由具备专业资质和经验的企业承接,确保其技术能力和安全保障措施符合国家规定。
"二、 清晰界定拆除范围与内容"
"拆除范围:" 合同中必须详细、准确地描述拆除电梯的具体范围,包括电梯轿厢、井道内的设备(如驱动主机、减速器、钢丝绳、导轨、门系统、控制系统等)、楼层连接部分(如厅门、地坎)等。如有需要,应附有
那张薄薄的拆迁协议,被我从外卖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来时,边角已经有些卷了,沾着点若有若无的油渍味。可它摊在高级西餐厅的原木餐桌上时,却像一道惊雷,把杜晓燕脸上精致的妆容劈得裂开了一道缝。她那双画着眼线的眼睛,死死盯着“补偿金额”后面那一长串的“零”,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冯志远,那个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名表的男人,脸上的讥笑也凝固了。他刚才还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我身上这件蓝色的骑手服,语带怜悯地对杜晓燕说:“晓燕,你看,人还是得往高处走。选择比努力重要多了。”
而现在,这张纸,比他手上的刀叉、桌上的红酒、甚至他那身行头加起来,都要沉重得多。
我叫郑启航,一个木匠,也是他们口中那个“没什么出息”的送外卖的。而这张五百万的协议,是我家那座在老城区里,被风雨侵蚀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的“卖身契”。它是我过去生活的终点,却意外地,成了我尊严的起点。我看着杜晓燕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有些东西,丢了,就是真的丢了。
01
我和杜晓燕的分手,是在一个夏末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木屑和清漆混合的独特气味,那是我师父梁德海的木工房,也是我待了五年的地方。我正用砂纸细细打磨着一个榫卯结构的凳子面,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纹理分明的榆木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杜晓燕就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崭新的连衣裙,和这满是刨花、工具的屋子格格不入。她没有进来,只是抱着胳膊,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启航,我们谈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停下手里的活,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笑着走过去:“怎么了,晓燕?今天下班这么早?”
她没理会我的话,眼神扫过我身上沾满木屑的旧T恤,最后定格在我那双因为常年跟木头打交道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上。她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失望,也有决绝。
“郑启航,我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她开口,声音冷得像车间角落里生锈的铁锉,“我跟你在一起三年,你给了我什么?每天闻着这股油漆味,听你说那些什么卯啊、榫啊的,这些东西能当饭吃吗?能换来市中心的一套房子吗?”
我心头一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些话,她以前也零星提过,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字字句句都像刨刀,刮着我的心。
“晓燕,我……我手艺学得差不多了,师父说以后这铺子就是我的。我们慢慢来,日子会好起来的。”我试图解释,声音有些干涩。
“慢慢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拔高了音量,眼圈有点红,“我同事她们,男朋友不是在国企,就是在外企当经理。她们聊的是新车、是欧洲游、是新楼盘。我呢?我只能跟她们说,我男朋友会做一把好椅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过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满是木头渣子的生活了。”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砂纸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窗外聒噪的蝉鸣,一声声,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我看着她,这个我曾经以为会相伴一生的人,她的脸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那么陌生。
“就因为……我只是个木匠?”我艰难地问。
“不是‘只是’。”她纠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清醒,“是在这个时代,你‘还是’个木匠。郑启航,你醒醒吧,你守着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是不会有未来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那身漂亮的连衣裙,像一只决绝的蝴蝶,飞离了我这片枯燥的木工房。
那天晚上,师父梁德海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瓶啤酒。他花白的头发在灯下显得格外显眼。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才不配爱,亦是彷徨。”老师傅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那姑娘,心高,是这间小庙容不下的大佛。随她去吧。”
我没说话,只是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酒很苦,但比不上心里的滋味。我不是怨她现实,我只是难过,我视若珍宝的手艺和坚守,在她眼里,竟一文不值。
02
和杜晓燕分手后的日子,像是一块被水泡过的朽木,沉闷、灰暗,提不起一点精神。我每天依旧去师父的木工房,但手里的活计却总是走神。刻刀在指尖,却刻不进心里去。那些曾经能让我沉浸其中、物我两忘的木头纹理,此刻看来,也变得索然无味。
杜晓燕的话,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时时提醒着我。她说得对吗?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我守着一门老手艺,是不是真的“没有未来”?
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我爸郑国安是个老实巴交的工厂退休工人,一辈子信奉的就是“稳定压倒一切”。他早就对我的工作不满了,觉得我一个大学毕业的,不去考个公务员或者进个大公司,反而跟着个老头子学“敲敲打打”,简直是“不务正业”。
“启航啊,”晚饭时,他夹了一筷子花生米,叹了口气,“你看你,都二十七八的人了,工作不稳定,对象也吹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就守着那个小破木工房吧?那玩意儿能挣几个钱?”
我妈孙秀英在一旁给我碗里添了些菜,打着圆场:“老郑,你少说两句。孩子心里正烦呢。启航的手艺,那是真好,街坊邻居谁不夸?”
“夸能当饭吃?”我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家具都是机器流水线做的,谁还花大价钱买你手工做的?我跟你说,你得出去闯闯,找个正经班上!”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言不发。父亲的话,虽然刺耳,却也并非全无道理。现实的压力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杜晓燕的离开,父亲的催促,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都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
也许,我真的该换个活法?去证明给他们看,我郑启航不是一个只会跟木头打交道的废物。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长。我开始变得焦躁,甚至有些厌恶那间曾经带给我无限安宁的木工房。我需要一份能快速见到钱,能让别人闭嘴的工作。
就在那时,我看到了满大街穿着各色制服、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的外卖骑手。他们是这个城市流动的血脉,也是最直观的“多劳多得”的体现。送一单,就有一单的钱。简单,直接,粗暴。
我跟师父提出了想“歇一歇”的想法。梁师傅正戴着老花镜,修复一个旧的梳妆台。他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很久,手里的刻刀在木头上停滞着。
“想好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我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嗯,想出去……体验体验生活。”
他没再多问,只是摆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去吧。年轻人,多看看也好。但这门手艺,别丢了。它是你的根。”
我心里一阵酸楚,重重地“嗯”了一声。离开木工房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佝偻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我仿佛背叛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就这样,我注册了账号,买了电动车,穿上了那身蓝色的骑手服。我成了一名外卖员,郑启航,工号7358。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是为了赚钱,为了争一口气。等我证明了自己,我还会回来的。
但我不知道,一旦离开了“根”,人就会像浮萍一样,飘荡不定。
03
送外卖的日子,是和时间赛跑的日子。系统派单的提示音,像催命符一样,在耳边循环播放。我每天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熟悉了每一个红绿灯的时间,记住了哪条近路可以抄。风雨无阻,成了我的日常。
夏天,毒辣的太阳把柏油马路烤得发烫,汗水湿透了工作服,紧紧地贴在背上,又闷又痒。冬天,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手指冻得僵硬,连捏刹车都觉得费力。
我见过凌晨四点的城市,清洁工在默默地清扫街道;也见过深夜里写字楼依旧亮着的灯火,里面是和我一样为生活奔波的人。我给各种各样的人送过餐:有加班到深夜、眼神疲惫的程序员;有独自在家、行动不便的老人;也有在派对上狂欢、醉醺醺的年轻人。
这份工作,让我看到了城市最真实、最鲜活的一面。它磨平了我的一些棱角,也让我对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着。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脱下那身汗湿的骑手服,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晒得黝黑、一脸疲惫的脸,总会感到一阵茫然。我赚到了钱,每个月的收入确实比在木工房时高了不少,我甚至给我爸妈换了新的家电,也给自己添置了一些新衣服。我爸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不再念叨我“不务正业”。
可我并不快乐。
我的手,曾经是用来感受木头的温度和纹理的,现在却只熟悉电动车的把手和手机屏幕的冰冷。我的心,曾经是沉静的,能为一处完美的榫卯结合而欣喜半天,现在却总是被催单的电话和超时的罚款搞得焦躁不安。
我偶尔会路过师父的木工房,那条安静的老巷子,在喧嚣的城市里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我不敢进去,只是在巷口停一会儿,闻一闻空气中飘来的熟悉的木香,然后又匆匆离去。我怕看到师父失望的眼神。
我把赚来的钱存起来,一部分给家里,一部分留着。我不知道留着要干什么,或许是想存够一笔钱,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杜晓燕,告诉所有人,我郑启航不是个失败者。
这种想法很幼稚,但我当时就是靠着这股劲儿撑下去的。我像一个陀螺,被现实的鞭子抽打着,不停地旋转,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我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
有一次,我给一个高档小区送餐。开门的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他接过外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我转身离开时,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娇嗔地问:“是谁呀?”
那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杜晓燕。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没有回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映在镜面上的狼狈模样:乱糟糟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的蓝色制服,还有一双茫然而空洞的眼睛。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所以为的“证明”,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笑话。我用一种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去生活,试图赢得一个早已不在乎我的人的认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败。
04
生活就像一锅温水,我在里面慢慢地被煮着,渐渐习惯了骑手的节奏和麻木。直到我妈孙秀英的一个电话,把这锅水彻底烧开了。
“启航啊,你快回来一趟!咱家这片,要拆迁了!”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颤抖。
拆迁?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平静如水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浪。
我立刻请了假,骑着电动车飞快地往家赶。老远就看到我们那片老旧的居民区,墙上刷上了大大的红色“拆”字,格外醒目。巷子里聚满了街坊邻居,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复杂的神情,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故土的留恋。
我家那栋二层小楼,是我爷爷那辈人亲手盖起来的。青砖灰瓦,木质的门窗,虽然旧了,但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回忆。我从小就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玩耍,夏天听蝉鸣,秋天扫落叶。这里,是我的根。
一进门,就看到我爸郑国安正戴着老花镜,一遍遍地看那份拆迁补偿协议。他看到我回来,激动地站起来,把协议递给我:“儿子,你快看!咱家发了!发了啊!”
我接过那几张纸,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根据我家的面积和地段,补偿款总额是……五百万。
五百万。
这个数字,对我这个普通工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我爸一辈子的工资加起来,可能都不到这个数的一半。我送外卖,不吃不喝,也要送上几十年。
我妈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一边笑一边抹眼泪:“总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咱们也能住上带电梯的新楼房了。”
我爸则已经开始规划未来了:“启航,有了这笔钱,你先把工作辞了,别再去风里来雨里去了。咱们去市中心最好的楼盘,买个大三居!再给你买辆好车!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家!”
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要把这辈子受的委屈都扬眉吐气地发泄出来。我看着他,心里却五味杂陈。钱是好东西,它能改善生活,能带来尊严。可是,当这笔“天降横财”真的砸到头上时,我感到的不只是喜悦,还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和空虚。
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离开这个承载了三代人记忆的老房子?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夜风吹过槐树,沙沙作响。我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师父梁德海来家里做客,和我爷爷在树下喝茶、聊木工的场景。师父常说,房子和人一样,也是有“魂”的。这魂,就是住在里面的人,一代代传下来的烟火气。
现在,这“魂”就要散了。
我突然觉得,这五百万,像是一张沉重的卖身契。我们卖掉的,不仅仅是一栋老房子,更是一段岁月,一种生活方式,和我们与这片土地的联结。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发现,能说心里话的人,寥寥无几。最后,我的手指停在了“师父”两个字上。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拨了过去。
我需要去找回我的“根”。
05
师父梁德海的木工房,还是老样子。空气中熟悉的木香和清漆味,像一只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我内心的焦躁。师父正坐在小马扎上,借着一盏台灯的光,用一把小小的刻刀,精心雕琢着一块黄杨木。他刻的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童子,眉眼间满是笑意。
他见我来了,只是抬眼看了看,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坐。”
我挨着他坐下,看着他手里的活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刀尖在木头上游走,细细的木屑如雪花般飘落。
“心不静。”师父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
我心里一惊,仿佛被他看穿了心思。我把家里要拆迁、补偿五百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说着我爸妈的兴奋,说着自己的迷茫,说着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师父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我说完,他才放下手里的刻刀,拿起旁边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钱是好东西,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是天大的好事。”他呷了一口茶,缓缓地说,“可是启航,你得明白,钱是为人服务的,人不能成了钱的奴隶。”
他看着我,浑浊但睿智的眼睛里,仿佛装着岁月的沉淀:“你送外卖这段日子,我没拦着你。年轻人出去碰碰壁,吃点苦,不是坏事。但你得知道,你为什么出发。”
“我……”我一时语塞。我是为什么出发?为了向杜晓燕证明?为了让我爸看得起?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你心里那股劲儿,用错了地方。”师父一针见血,“你不是想证明自己能赚钱,你是想证明,你坚持的东西,是有价值的。对不对?”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傻小子。”他笑了,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的年轮,“一件东西的价值,不是由别人来定义的,而是由它本身决定的。一块好木头,就算被扔在柴火堆里,它也还是好木outou。一门好手艺,就算暂时没人赏识,它的精髓和智慧,也不会因此磨灭。”
他拿起那个快要成型的黄杨木童子,递给我:“你看看,这块木头,原本平平无奇。但经过人的手,赋予了它心血和巧思,它就有了生命,有了故事。这,就是我们手艺人的价值。我们不是在和机器赛跑,我们是在和时间对话,在传承一种精神。”
我摩挲着那光滑温润的木雕,师父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
“钱来了,是好事。但怎么用这笔钱,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师父把茶杯放下,正色道,“你可以用它买豪宅,买名车,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你也可以用它,去做点真正有根基,能让你安身立命的事情。”
“师父,我明白了。”我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离开木工房时,夜已经深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小窗,心里充满了感激。师父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做,但他帮我找到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送外卖的日子,该结束了。而我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手里的根,不是那五百万,而是师父传给我的,这门能与时间对话的手艺。
06
想通了之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第二天,我就去注销了骑手账号,把那身蓝色的制服叠好,收进了柜子底。那段日子,是一段经历,也是一段弯路,现在,是时候回到正轨了。
命运的安排总是充满了巧合。就在我准备全身心投入到未来的规划中时,我接到了一个曾经的客户打来的电话,他之前在我师父这里定做过一套家具,现在想请我帮忙送一份文件到城西的一家西餐厅,说是有急用,愿意出高价。我本想拒绝,但念着旧情,还是答应了。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跑腿”,也算是有始有终。
我换上了自己平时的衣服,但因为出门匆忙,顺手就把那份拆迁协议塞进了外套口袋里,想着路上有空再仔细看看里面的条款。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那家餐厅里,以那样一种方式,再次遇到杜晓燕。
当我把文件送到指定的餐桌时,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化着精致的妆,笑靥如花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后来我知道的冯志远。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事业有成,正是杜晓燕一直向往的那种类型。
我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温馨浪漫的气氛。
杜晓燕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嫌恶。她大概以为我还在送外卖,只是换了身衣服而已。
冯志远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晓燕,这位是?”他明知故问。
杜晓燕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笑了笑:“一个……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她甚至不愿意承认我是她的前男友。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把文件递给冯志远:“先生,您的文件。”
冯志远接过文件,却没有马上让我离开。他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对我说道:“兄弟,在哪高就啊?看你这来去匆匆的,挺辛苦吧?”他的语气很客气,但那份优越感却藏都藏不住。
我还没说话,杜晓燕就抢着开口了,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像是为了撇清和我的关系:“他能有什么高就?不就是送外卖的嘛!郑启航,你怎么还干这个?我以为你早就想通了呢!”
她的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略显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冯志远听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带着怜悯的口吻说:“哦,送外卖啊,也挺好的,自由。不过年轻人,还是要有个长远的规划。晓燕,你看,人还是得往高处走。选择比努力重要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拍了拍杜晓燕的手,像是在炫耀他的“战利品”,也像是在宣告我的“失败”。
那一刻,我所有的迷茫、委屈、不甘,都涌上了心头。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愤怒。我只是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很可悲。他们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一切,却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价值。
师父的话,梁德海师傅的教诲,在我耳边回响。我的根,我的手艺,我的坚守。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鬼使神差地,我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那张被我捏得有些发皱的拆迁协议。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它摊开,轻轻地放在了他们面前的餐桌上。那一行“补偿金额:人民币伍佰万元整”的字样,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看到了杜晓燕的眼睛,从鄙夷,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她死死地盯着那串零,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冯志远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扶了扶金丝眼镜,仿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看着他们,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说的没错,选择确实比努力重要。我选择了守着我家的老房子,守着我的手艺。而你,选择了离开。”
“这,就是我的选择,换来的结果。”
说完,我收起协议,转身就走。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我甩在他们脸上的,不是五百万,而是他们曾经嗤之以鼻,如今却高不可攀的,我的尊严。
07
我走出西餐厅,外面的空气从未如此清新。我没有复仇的快感,内心反而一片空明。就像师父说的,一块好木头,它的价值,从不由柴火堆来定义。我和杜晓燕,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张协议,不过是为我们那段早已结束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彻底的句号。
然而,我低估了那串零的魔力。
当天晚上,我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是杜晓燕发来的微信消息。起初是试探性的问候。
“启航,在吗?”
“今天在餐厅,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我没有回复。沉默,是最好的。
见我没反应,她的消息开始变得密集起来,语气也从尴尬转为热络,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启航,你家拆迁了?真为你高兴!你爸妈肯定很开心吧?”
“五百万呢,你现在也是千万富翁的预备役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有后福的!”
看着这些文字,我只觉得讽刺。那个曾经把我的手艺贬得一文不值,说我“没有未来”的女孩,现在却反过来说“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金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人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依旧没有回复。
第二天,她开始打语音电话,我直接挂断。然后,就是更长的文字消息轰炸。
“启航,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和冯志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你。当初跟你分手,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家里人给我压力,我也是没办法……”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你都忘了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我妈做的红烧肉,我记得你冬天手冷,我给你织的围巾你还留着吗?”
她开始打感情牌,试图唤醒我们过去的回忆。可她不知道,当她说出“你守着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是不会有未来的”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温情,就已经被她亲手斩断了。
我感到一阵疲惫。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缠。于是,我只回复了一句话。
“都过去了。祝你幸福。”
发完之后,我直接把她拉黑了。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几天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接起来,竟然是杜晓燕的母亲。阿姨的声音还是那么热情,仿佛我们从未有过不愉快。
“是启航吧?哎哟,我是晓燕妈妈呀!启航啊,最近怎么样啊?阿姨都想你了!”
我礼貌而疏远地应付着:“阿姨好,我挺好的。”
“好就行,好就行!阿姨听说你家拆迁了,发大财了!真是好福气啊!”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启航啊,你跟我们家晓燕,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那孩子,前几天回来哭了一晚上,说对不起你。她心里苦啊,当初也是年轻不懂事。你们俩感情那么好,可别因为一点小事就散了呀!”
我沉默着,听着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劝和”。我甚至能想象到,杜晓燕就在她母亲旁边,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阿姨,”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但坚定,“我和晓燕,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合适。请您以后不要再打来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场闹剧,总算可以落幕了。我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一件做坏了的木器,无论你怎么修补,裂痕也永远都在。最好的方式,不是弥补,而是放下,然后重新开始,用一块新的好木料,打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0.8
家里的气氛因为拆迁款的到来,变得既兴奋又微妙。我爸郑国安彻底从退休工人的状态里“焕发了第二春”,每天拿着楼盘宣传册,研究地段、户型,嘴里念叨着要买个江景大平层,一步到位。我妈孙秀英则比较保守,她担心一下子花掉太多钱,也舍不得这片生活了一辈子的老街区和老邻居。
家庭会议上,我爸把他的宏伟蓝图摊开在桌上:“咱们先去‘天悦府’看房,那里是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买个一百八十平的,四室两厅!然后给你,启航,买辆五十万的车,奥迪A6怎么样?剩下的钱存银行,够我们养老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仿佛在等着我的赞同。
我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给我爸妈分别倒了一杯茶。
“爸,妈。”我开口,声音很沉稳,“钱怎么花,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但我也想说说我的计划。”
我把我去看师父,以及和他聊天的内容,都告诉了他们。我告诉他们,我不想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想重新拾起我的手艺。
“爸,买新房子,改善生活,是应该的。这笔钱,首先要保证你们的晚年生活无忧。”我看着父亲,“但是,买多大的房子,买在哪,我们可以商量。没必要追求最贵的,舒适方便才最重要。”
然后,我转向母亲:“妈,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但城市在发展,我们也要向前看。我们可以找一个环境好、邻里关系淳朴的新小区,离我们以前的朋友近一点,方便走动。”
最后,我提出了我的核心想法。
“这笔钱,除了安家,我想拿出一部分,开一间我自己的木艺工作室。”
“什么?!”我爸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还要搞你那个敲敲打打的玩意儿?我们现在有钱了,你还去做个木匠?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爸,这不是玩意儿,这是手艺,是事业。”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我没钱,没底气,你觉得我不务正业,我无话可说。但现在,我们有条件了。我想做的,不是一个守着老旧铺子、勉强糊口的小木匠。我想开一个真正的工作室,把师父教我的传统榫卯工艺,和现代的家居设计结合起来。我们不仅可以做定制家具,还可以开班教学,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我把我这些天做的计划书拿了出来,里面有市场分析,有产品定位,有预算规划。我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不再是我的一个爱好,而是我想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事业。爸,你一辈子在工厂,你懂得技术的价值。师父传给我的,就是我的技术。钱总有花完的一天,但手艺,是跟我一辈子的。有了它,我心里才踏实,才算有根。”
我爸看着我,看着我手里的计划书,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怀疑,再到若有所思。他沉默了很久,一言不发。
我妈在一旁,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老郑,我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让他试试吧。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人这辈子,能做一件自己真心喜欢的事,不容易。”
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比千言万语都重。我知道,他终于理解了我,也认可了我。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我们一家人,因为这次讨论,前所未有地团结和清晰。我们知道,我们的新生活,将从这里,重新启航。
0.9
计划一旦确定,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们没有去买市中心最贵的江景房,而是在一个环境清幽、交通便利的新开发区,买了一套宽敞明亮的三居室。我妈很快就和新邻居们熟络起来,每天跳跳广场舞,逛逛超市,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我爸也放下了对“面子”的执念,开始享受起悠闲的退休生活。
我的工作室,则选在了郊区的一个创意园里。租金不贵,空间也足够大。我把大部分资金都投入到了设备的采购和原材料的储备上。从德国进口的精密锯台,到各种型号的刨床、钻床,再到从各地搜罗来的优质老木料,比如黑胡桃、白蜡木、老榆木。
师父梁德海成了我工作室的“技术总顾问”。他几乎每天都过来,背着手,在新车间里溜达。虽然嘴上总说我“瞎折腾”、“乱花钱”,但眼睛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他把他珍藏多年的几套老工具,都送给了我,还把他的一些老主顾介绍给我。
“启航木艺工作室”开业那天,没有搞什么隆重的仪式,只请了几个亲近的亲友和街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那些崭新的机器和堆放整齐的木料上,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木香。
我穿着干净的工装,站在大家面前,心里感慨万千。
“我曾经以为,做一个木匠,是一件跟不上时代的事情。”我看着师父,看着我的父母,“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价值,不在于潮流如何变化,而在于你是否用心,去做好一件事。我的工作室,就是要用最传统、最真诚的手艺,去做能陪伴人们一辈子的好家具。”
我的第一个客户,是师父介绍来的一位大学教授。他想为自己的书房,定制一个能用到老的书架。我们聊了一个下午,从木材的选择,到榫卯的结构,再到书架的样式。我为他画了详细的图纸,他非常满意。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几乎都泡在了工作室里。选料、开料、刨平、画线、凿卯、锯榫……每一道工序,我都亲力亲为。当那个完全由榫卯结构拼接而成,没有用一颗钉子,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巨大书架,在我手中成型时,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是送一万份外卖都无法比拟的。
我找回了我的根,也找回了内心的平静和力量。
工作室的生意,比我想象的要好。通过客户的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城郊有这么一个坚持用传统手艺做家具的年轻人。我的订单渐渐多了起来,甚至开始有人慕名而来,想跟我学习木工。
我爸妈也成了工作室的常客,我妈负责后勤,给大家做做饭,收拾卫生。我爸则对那些精密的机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跟着我学起了操作,成了我的“首席学徒”。一家人在一起,为了共同的事业忙碌着,那种感觉,踏实而温暖。
一天傍晚,我正在给一块木头打蜡,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启航,听说你的工作室开业了,恭喜你。我看到照片了,你穿着工装的样子,比穿西装的冯志远,要帅多了。我后悔了,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是杜晓燕。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我笑了笑,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专注地,用手心的温度,感受着蜡油慢慢沁入木头纹理的温润。
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我知道,属于我的那片天,已经亮了。而过去,就让它像那些飞扬的木屑一样,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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